几度秋凉 文/宋燕 秋风渐凉,山河空明。一个人要走过怎样的路程,才能抵达秋天?心上有秋,不是愁,而是天地澄澈,风清云淡。 银色的月光下,一枚萎黄的落叶飘至我的窗前,无声无息,静逸安然。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可谁人又不是这世间草木?红尘如浪,激流险滩,终于等到有一天,蓦然回首,春已逝,花已落,缘已尽,梦已破。 人,是在梦想破灭的那一刻老去的。天气晚来秋,人大抵要过了不惑之年,方可懂得秋。黑色的沃土,收获了金色的谷粒,那些在春日里播种下的希望,因为收获,终于成空。往后的岁月,是平静,抑或寂灭? 天边浮云舒卷,人间流水往复。可知今日之流水,何尝不是他日之浮云?时光周而复始地四季轮回,可成长是一条狭长的单行道。穿过寒冬的冰雪,走过初春的细雨,越过盛夏的蝉鸣,惟留指间秋风,如流沙。留不住,散成沙。 我曾在一个酷热的夏日走进深山,只为等待一场秋来。如同将前尘过往凝结成一枚金色的书签,押进泛黄的书卷。秋风渐凉,凉了少年时沸腾的热血,凉了盛年时丰足的获得,凉了对过去的怀想,凉了对未来的憧憬,秋天,像是一场盛大的回归。 我曾在一个风凉如水的夜晚,以明月为刀,裁秋风为纸,研白露为墨,著星辰为字,写下关于秋天的词行。如果人类的思念有一个源泉,那应该是天边明月了吧。秋风千度,蓬山万里,人世流转,无论历经多少的欢喜与劫难,惟有天边明月,不动声色,盈了亏,亏了盈,观照大千世界,笑对草木众生。旧时月色,遗落在山中野菊之上,花影绰约,幽香入怀,如果月光可以酿一壶清冽的酒,那秋菊是否可以永不凋残? 秋来,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去山间散步,专挑那些背阴清凉的地方。很喜欢把时间说成光阴,眼睁睁的看着浓密的树荫,将秋日的阳光碾碎成斑驳的光阴,落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 秋日的山中,常常可见凋落的蝉蝶。蝉,是隐居林间的高士,于世人来讲,其声名如雷贯耳,那是夏日里绝对的王者,却又终不见其身影。直至死后,跌落于树底,却依旧神形俱在,令人顿生敬畏。我曾见过一只死去的蝉,静静躺在路边,四脚朝天,我蹲下去静静地凝视它,突然,我感觉那蝉仿佛嘴角含笑:“你定是在笑我暴尸荒野,可曾知晓,我只是在拥抱日月。” 若说蝉有上古君子风仪,凝重而肃严。那蝶便是轻盈脱俗的青春美少年了。生时浪漫翩跹,抱花而眠,死后如花凋落,虽沉入大地,但又绝不委身尘泥,终究幻为清风踏月而去,何等逍遥快活,令人不得不疑心,那本应是属于庄生的魂灵…… 每年一入秋,祖母都会为全家人缝制冬衣。新年的棉花,洁白、蓬松又温暖。祖母说,絮制新衣便像是回忆过往。而惟有走走停停,步步回望,方能品味出生命的滋味,岁月的绵长。夜阑人静,更深露重,一盏桔黄的灯,照亮祖母的脸,如落叶般苍黄,亦如落叶般超然。 这一生,该经的世事,该历的风浪,该有的悲喜全都经历过了,未来,不过见招拆招,兵来将挡。 我从来不是一个漫步云端的女子。我只想在一个微风拂面的清晨,就一盆秋水,浣衣洗面,再穿上围裙,为家人种花弄草,洗手做羹汤。何必去争霜叶红于二月花,何必去念我言秋日胜春朝,亦何必去叹江枫渔火对愁眠。世间本就生死相依,成败相伴,聚散相随。烟火人间,浮生如寄。 (作者供职于重庆市电力行业协会)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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