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张华：外公的白砍鸡

外公的白砍鸡

文/张华

虽然外公已离开我很多年了，但他当年做的白砍鸡，却一直在我心头飘香。

外公生前住在南岸区大兴场。我只有在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去外公家，才能吃到白砍鸡。当然，吃白砍鸡也讲次数的：一要等大兴场赶场才能买到鸡，二要等外公领工资才有钱买鸡。还有嘛，得等外公心情好。他心情好才肯露一手。瞧瞧，那些年吃个鸡我容易吗？

那时我人小，个不高，整天像跟屁虫屁颠屁颠地跟在外公后面。每到大兴场赶场那天，我使劲拉着外公的衣角，生怕走丢了。跟着外公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只要见他在鸡贩处停下脚步，眼睛紧盯着地上的鸡时，我就暗暗兴奋：嗯，今天有望吃到白砍鸡。

外公选鸡自有一套：打瞌睡的不要，这种鸡精神状态不好，要么是有病；拉稀的不要，有可能正害鸡瘟；身上长疙瘩的不要，这种有皮肤病。做白砍鸡的鸡，首选鸡冠红的，说明精神状态好；其次毛色鲜亮，说明健康；三是重量在三斤左右，份量少了不够吃，鸡重了煮出来不嫩，口感不好；最后要选鸡龄在两年以下的公鸡，外公说这样的鸡口感最鲜嫩。

外公提着健康活泼的大公鸡，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我走在他身边，一会儿摸摸鸡翅膀，一会儿揪揪鸡冠子。一到家里，外公就穿上白围腰，挽起袖子，坐在磨刀石前用力磨刀。外公捉住那羽毛发亮呈黑红黄三色的鸡公，拿菜刀往鸡脖处轻轻一割。接下来，让鸡血流到早已备好的碗里。我知道，外公会用它做成美味的鸡血小菜汤呢！

杀好的公鸡安安静静躺在盆子里，清洗干净，再开膛破肚，取出鸡肝、鸡肠等内脏，再清洗备用。我眼睛盯着，心里又在盘算：嗯，这个肯定是要做成泡椒鸡杂的啦……

外公把洗净的鸡放在大铁锅里滚水煮，再放上老姜、料酒，说是去腥，增鲜。外公拿筷子不停地翻动大公鸡，因为鸡煮老了不好吃，煮嫩了又还没有熟。外公凭多年经验，火候拿捏得刚刚好，鸡一断生就捞出放在筲箕里，晾干冷却后切成一寸左右的鸡块，装在白色瓷盘里。我喉咙里都伸出了爪爪，想吃啊！

打作料也是外公的绝活。他打的白砍鸡作料，没有人不夸赞。此时，外公拿一个碗，将适量的酱油、麻油、白糖、红油辣椒、花椒面、味精、姜沫、蒜泥、芝麻等放入碗中，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淋在鸡块上，撒上葱花，白砍鸡正式成菜。那叫一个香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伸出小手去抓一块准备喂进嘴里。外婆拿着筷子，笑着轻轻敲打我的手：“好吃狗儿！快上桌吃。”

外公、外婆、我，还有弟弟、妹妹围坐在方桌前。我们几姊妹欢叫着大吃起来，个个吃得满脸通红、嘴角流油。这白砍鸡，肉嫩不说，那麻辣鲜香的作料更是销魂，吃在嘴里巴适得很。而那时候，我的外公外婆就笑着，眼里全是满满的宠溺……长大后，我在许多地方都吃过白砍鸡，可就是找不到外公做的那种味道。

如今，我也到了外公那个年纪，才终于懂得：不是没人能做出外公当年的味道，而是对于我来说，外公只有一个。我想念的，何止是一道菜，更是做这道菜的人啊。

（作者单位：重庆市老年大学）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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