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杨小霜：童话

童话

文/杨小霜

一 

吴霞跟卫思莉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卫思莉考上了重庆工商大学，学市场营销；吴霞考上了重庆医科大学，学的是护理。两所大学相距不远，两人还是经常聚在一起，碰头的地点不是解放碑就是观音桥。在这些商业步行街逛累了，最后一个项目肯定就是吃火锅，而且只去“太空火锅城”。卫思莉说“太空火锅城”的管理很有一套，不仅食品安全、店堂卫生，而且味道好，他们的员工也很热情，今后毕业了自己就想去那里上班。

卫思莉学市场营销，去这种大型服务型企业那就是专业对口，如果能找到这种好的平台，那就等于是事业成功了一半。吴霞说，就等着看她大展宏图，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卫思莉也祝吴霞能早日成为中国的南丁格尔。

毕业后，卫思莉果然进了“太空火锅城”，事业上干得风生水起，而且还在太空火锅城里找到了如意郎君，生了一对双胞胎。吴霞印象中这个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自己刚刚才当了伴娘，怎么就又当上了干妈哟。

相比之下，吴霞就没有卫思莉那么幸运了，她没能留在中心城区，而是考到了离中心城区一百公里以外的白河镇。白河镇是一个小古镇，医院的规模也十分小，医护人员也少，但由于白河镇的兴华路往上有一个工业园区，吴霞的工作还是非常繁重。两个闺蜜虽然经常通过微信聊天，但见面的机会不多，加上大家的工作越来越忙，渐渐聊天也少了，彼此都是通过看朋友圈来了解对方的近况。

吴霞非常忙，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白河镇作家协会会员。虽然她还没有出版过一本书，但在全国很多报纸副刊都发表过“豆腐块”。在许多人眼中，吴霞就是一名作家，医院宣传科也把她调了去，让她如鱼得水。

她喜欢读书写作，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也正是因为文学，一个偶然的机会，吴霞被借调到中心城区某单位。

吴霞进城安顿好后，便上了一辆“黄色法拉利”：“师傅，走‘太空火锅城’总店。”吴霞一边关车门一边说。

一进“太空火锅城”的大厅，吴霞就看到穿着职业套装的卫思莉。她背对着吴霞，正对着在前厅“站岗”的俞尾边说边比画。吴霞轻轻地拍了一下卫思莉的左肩后，却把自己的脸朝着卫思莉的右脸对过去：“嗨，老同学，别来无恙啊！”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卫思莉有些埋怨地拉着吴霞的手。

“我也是突然得了一个来主城区学习的机会，便连夜搬家过来了！”

“我就说嘛，那么大一个才女，在一个小镇上当护士，不是埋没人才了嘛！啧啧，人才埋没了也不可惜，大不了中国少了一个南丁格尔，中国人多，不在乎你一个。最可惜的是这么一个大美女竟然嫁不出去，优秀基因没法遗传下去，这才真是可惜呀！”卫思莉说这话的时候异常认真。

打闹了一阵，卫思莉将工作给俞尾作了一番交代，就拉着吴霞朝楼上走去：“我带你去楼上包房，正好到饭点了，你又来到我的地盘，肯定要烫火锅噻！我们两个好久都没一起烫火锅了哟！”

热气腾腾的火锅给了这个城市里的冬天增添了几分温度，此时的吴霞也跟卫思莉相互取暖。

“唉，你莫看我在这里当战略拓展部部长，总经理好像专门针对我，打压我，那个董事长在家里说话都是笑嘻嘻的，一到单位上班开会，就对我马起个脸……”

“啊，这事儿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这么好的火锅城，啷个会这么对待你呢？”

“哼，再这样对我，真把我惹毛了，我就把工作辞了，把婚离了……”

在吴霞心里，卫思莉虽大大咧咧，但做起事情来毫不含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火呢？也只有闺蜜之间的聊天才能这么敞开心扉。只不过吴霞没去细想，工作不顺心就辞职，这个好理解，怎么还提出离婚来了呢？难道家里夫妻关系也出了问题？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吴霞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辞职，吴霞不是没有想过，虽平时写作，但写作得来的稿费始终解决不了生活问题。外加上吴霞是一个胆小又自卑的人，若是真的辞职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能干点儿什么。本还想见到闺蜜吐吐自己心里的苦水，这一下子，吴霞只得将已经到了嘴里的苦水合着毛肚鸭肠咽回肚子里了。

二 

吴霞在主城区上班，跟卫思莉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起来，隔三岔五地，自然是免不了要去“太空火锅城”烫一顿火锅的。

“你这经常喊我吃火锅，还不收我钱，我倒觉得不好意思！”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你给我们的火锅城写一篇文章，给我发在报纸上去！让大家都来吃我们太空火锅城的火锅！”

“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事儿，放眼我们班的同学，只有你能做成，再说你又是作家，还经常在刊物上发表文章！”

“哎哟，得亏才吃你两三顿火锅，要再多吃几顿，怕是要求我给你们太空火锅城写传记了！”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哈哈哈”卫思莉露出了十分狡黠的笑容。

在主城区的一年中，卫思莉跟吴霞彼此鼓励着，两人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卫思莉也终于搞明白婆子妈素芳和总经理袁闻的良苦用心，一切都是为了磨炼她。

“合理的当作锻炼，不合理的就当作磨炼！”这是卫思莉的肺腑之言。

“不能和你比，你是锅二代嘛，你就使劲嘚瑟吧！我要回白河镇上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乌鸦嘴，呸呸呸！祝你回到白河镇如鱼得水，顺顺利利，早点嫁出去！”

离开白河镇也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但这里的一切对吴霞来说，都无比的陌生，她甚至害怕走进医院的大门，她觉得这扇门会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吴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似睡非睡。吴霞摸黑走出房间，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随后再返回卧室，坐在床沿边上久久不能释怀，她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自己的梦境：一条充满泥泞的路，不止一次出现在吴霞的梦里，而梦中的吴霞还光着脚丫，她的心底对这样一条路充满着排斥，她不愿意走这条泥泞路，但是没有办法，她不得不走。

没想到和闺蜜撒娇开玩笑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回来的这些天，吴霞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对于许多人来说，一觉睡到天亮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可黑夜对吴霞来说，却是一个折磨的开始。

天还未明，吴霞便开始洗漱，洗漱后又悄悄地躺在床上。窗户外边的雨滴像精灵一样，叮叮咚咚地跳了进来。吴霞静静地听着雨声，时大时小，雨声里还夹带着风声，天明后，却又见不到这些跳动的雨滴。吴霞拖着疲惫的身躯，换好衣物便出了门，走到楼下时才发觉原来雨要比想象中大，吴霞也不想再次折返，冒着雨就出了门。

走进雍院长办公室，吴霞已经没有了一年前的那种紧张和忐忑，但雍院长的脸色十分难看。

“雍院长，我学习回来了！”

“嗯，吴霞学成归来了啊，不错不错！你还是暂时在宣传科上班，刚好这段时间宣传科的事情特别多！”雍才院长一边签着文件，一边说着。

吴霞准备从天楼绕近道回宣传科时，却被雍院长叫住了：“先等等，我给尤科长打一个电话！”

“吴霞回来上班了，尤科长，你记得安排下！特殊人才，要好好安排下！”

原来的宣传科长已经退休，尤德是新提起来的科长，卫思莉甚至怀疑把吴霞借调到中心城区其实就是为了给尤德的提拔扫清障碍。

门虽然开着，但办公室里没有人，吴霞曾经坐着的电脑桌前已经堆满了杂物。于是吴霞便坐在了待客区的茶几前，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庄子》。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从走廊里传了出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亮，尤科长走了进来：“雍院长刚才打电话说你回来了，真心欢迎，我们科室又多了一根笔杆子。”

“还请尤科长多多赐教！”

尤科长并没有回复，而是从办公室进进出出搞了好几趟，吴霞则一直坐在会客区的茶几前，直到下班，尤科长也没有给吴霞安排任何事情。

“喂，李主任，麻烦你来宣传科核对资料”“喂，张主任，你们科室展板下来了，请您来核对资料”……接到尤科长指令的主任们纷纷朝着宣传科赶来，她们十分惊讶，问吴霞的第一句话都是：“呀，吴霞你回来啦？”……

接到雍院长的电话，吴霞小跑着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挤出来了一个笑脸走了进去。

“吴霞，听说你不服从尤科长的安排啊，说是这也不干，那也不干！”

“我……”吴霞先是一惊，随后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将这半个月在科室干了些什么事情说了出来。

“我每天都坐在宣传科的会客区里，尤科长也没有给我安排任何事情……”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们院领导到时候商量下，看看哪个科室适合你！”

吴霞出了办公室，她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

“喂，听说了吗？那个宣传科的吴霞回来了，在她们宣传科的办公室坐了半个多月了。”

“就是啊，好尴尬，换作是我，在那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也是啊，她一个外地人，就不该轻易往上级单位借调。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估计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三 

“我在你们总店，想吃你们家的火锅了！”吴霞在电话中对卫思莉说。

“你还是那样，来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等我二十分钟，我今天在巡店，正在回来的路上。”

在大厅“站岗”的俞尾向吴霞笑了笑，便把她直接带上了楼。推开窗后一股寒气就朝着吴霞袭来，吴霞虽然手指冰凉，但并没有想关掉窗户，她坐在木质的板凳上，望着这灰暗的天空，情不自禁地抹着了眼泪。俞尾悄悄地帮她掩上了门，退了出去。

“美女，你是要吃微辣的还是麻辣的？”

吴霞一转身就看着端着锅底的卫思莉：“连你也来打趣我了！”

“哪里是打趣你的嘛，我是来陪大作家吃火锅的，只不过，今天这顿火锅至少得配一箱啤酒！”

火锅开始滋滋滋地冒着热气，吴霞也觉得没有那么冷了。“我想辞职！”吴霞微笑着说。

卫思莉惊讶地看着她：“有啥大不了的事情，非要辞职啊！受委屈了？南丁格尔不晓得受了多少委屈，也没听说她辞过职呀！”

“我回去上班被收拾了……”

卫思莉不停地朝着吴霞的酒杯里倒着酒，认真地听着吴霞的遭遇。

“嗨，多大点儿事非要辞职啊，这年头辞工作容易找工作难呀，何况你还是体制内的，有编制，这是现在很多年轻人找对象的首要条件……要不你还是把自己嫁出去了再辞嘛？”

“我辞职了，就远离了那些人的挤压和迫害！”

卫思莉猛喝了一口酒，她帮着闺蜜生气，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点理性：“又没老公养你，难不成你现在写点豆腐块文章就能养活你自己？”

吴霞抬起头，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她愣了几秒钟：“也是，不在医院里我还能干啥，一个月能发表一篇小文章就不错了，等稿费到的时候，恐怕自己都饿死了！”

“那就别辞职，其实你那个处境，换一个岗位也是挺不错的！”

两个闺蜜醉了一场。

第三周，卫思莉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吴霞发过来的：“我想明白了，决定服从医院安排！我现在是一名导诊，欢迎来白河镇玩，我给你当导游！”

吴霞现在的工作比较简单，主要是为病人指引、分诊、陪诊，虽说工作压力不大，但吴霞的内心始终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整夜整夜地折磨着她，她想不通为什么尤科长会这般容不下自己，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作协会员的身份？

天越发冷了，越冷吴霞就越发想念卫思莉和她的太空火锅城。休息日，吴霞又坐着车去到太空火锅城，这次去吴霞并没有告诉卫思莉，她想吃一顿需要自己付钱的火锅。

毛肚、鸭肠、肥牛、鹌鹑、脑花……吴霞一口气点了一大桌火锅，服务员提醒：“美女，你一个人点这么多怕是吃不完哦！”

“没事儿，阿姨，你先把钱算了，我去结账，等下还有人会来！”吴霞要来两副碗筷，一幅放在对面，一幅放在自己的面前。

她望向窗外，没多久就见到卫思莉出现在了楼下，忙忙碌碌地，她扎着头发，头上戴着一个蝴蝶样的发网，她的头发不多不少，全部被挽进了发网中，她化着淡雅的妆容，一身职业套装让她显得干练和精致。

“服务员，给我重新打一壶热茶过来！另外，你能帮我把卫部长请进来吗？”看到卫思莉忙碌了一阵之后已经闲了下来，吴霞唤来服务员交代了几句。

“吴霞，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卫思莉进门，有些吃惊。

“你今天这个妆真的太漂亮了！”透过热气腾腾的火锅，吴霞夸道。

见面就夸，这不是闺蜜的做派，太反常了！“你辞职了？”卫思莉问，“难不成你想来我们太空火锅城给我打工？”

“呸！我现在可不想辞职了，可别妄想我给你做长工！哈哈哈……”

“也是，你当导诊本来就比搞宣传要轻松些，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听，但实际上自己清闲了，你又喜欢写点儿文章，以后时间不更多些？”卫思莉大口吃着刚烫好的毛肚，一边用手扇着嘴唇。

“条条蛇都咬人，你以为我们不受气呀？以前袁闻给我气受，我就有些受不了，现在我对外接触得更多，才晓得我们袁总受的气更多……”说着说着，卫思莉竟也流下了眼泪。这是吴霞第一次见卫思莉流眼泪，在这孤独的人世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和难处，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万能的。

“其实人一忙起来，就会忘了让你生气的事了。”卫思莉有了醉意，但还是“咕嘟咕嘟”喝下了一大杯。

“就是，忙起来挺好的，人最怕的就是闲！”吴霞说这话的时候感同身受。

与卫思莉分别后，吴霞便回了白河镇。

四 

阳光从山顶上升起，照耀在白河镇上，河里的水被风一吹，就灵动了起来。

吴霞跟往常一样站在大厅上班，但许多人都朝着大会议室走去，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是召开紧急会议。以前这会子吴霞该忙上忙下了，但如今的她则悠闲地在大厅里转悠着 。

“医院换领导班子了，你知道吗？”路过的同事故弄玄虚地说着。

“哦！原来的领导高升了吗？”吴霞平静地问道。

同事摇了摇头，用手放在嘴唇边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后便走了。

在导诊上了一段时间的吴霞慢慢开始释然，开始去追寻一些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看书、写童话、散步，哪怕是坐在窗户边看月亮，也会觉得十分有意思。很长一段时间，吴霞都不再去中心城区找卫思莉，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卫思莉竟然来到了白河镇。

白河镇本身就像一个童话，要穿过许多座山，才能抵达。这条从镇上穿过的河像一只长颈鹿，吴霞带着卫思莉从古街上穿过。“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白河镇像一个童话吗？”

“难道是你从黑暗中穿过来的时候？”

“你猜，哈哈哈！”

白河镇十分的宁静，尤其是在冬天，整个河面都被一层白白的雾气笼罩着。卫思莉叹了一口气：“唉！其实谁也不知道这雾的后边是什么！”

“我知道啊，这雾的后边是童话！”

……

吴霞再次去主城区的时候，是去领奖，她的《白河镇是一个童话》获了奖。一到主城区，卫思莉便是她不由自主会想起的人，吴霞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太空火锅城’！”

“今天一定要喝两杯！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酒杯和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像是曾经那颗破碎的心灵，在时间的黏合剂中不断地修复。吴霞平静地说：“我开始给自己构建一个童话世界，在我的笔下，万事万物都是精灵！”

“你能想通就好了，其实我还特别羡慕你，当一名护士也是需要有一定的毅力的！”

“其实我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小有成就，还有幸福的家庭！”

“快别说我了，说实话，我特别羡慕你，至少你比大多数人都活得通透，你有你的追求和想法！”

“这个时代不就是需要有理想和有想法的年轻人吗？刚好，我们都是！”

在卫思莉的火锅店里，许多声音逐渐被淹没了。而吴霞已经彻底地脱胎换骨，她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在后来的日子里，吴霞利用休息时间不断地看书、创作，她从键盘上敲出来的字逐渐变成带有墨香的铅字，不到一年的时间，吴霞便发表了《调皮的安安鼠》《跳跳很淘气》《月亮不见了》等一系列作品。

吴霞和卫思莉总会在固定的时间视频，视频中的吴霞也开始化着精致的妆容，显现出她对生活的热爱。就像她说的：“纵然这条路再不愿意走，它摆在你的面前了，不管多难，你还是要走下去！”

“你好，我们是冰心文学奖组委会的，您所写的《被风吹落的礼物》获……”

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吴霞再次拨通了卫思莉的电话：“准备一桌火锅，这顿我请……”

太空火锅城的味道依旧浓郁，像这个世间的所有辛酸和快乐一样。

太阳穿透了大厅里的玻璃，照耀着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一个陌生电话让吴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喂，吴霞吗？我是乐书记，明天你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吴霞有几分忐忑，她对这位新来的乐书记并不了解，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吴霞走出大厅的时候，感受到了阳光里前所未有的温暖。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