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凉老井 文/龙宇环 周末,开车找一处清凉地。尽管白天夜里都有空调降温,但空调制冷总让人感到浑身不适,身子骨发软,皮肤发痒。看到窗外的骄阳将大地烤得干瘪,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在地上匆忙地卷起几片叶子。走,到金刀峡去,找一处农家。这里的温度的确比城里低几度,午后大地是静谧的,只有蝉鸣声或远或近地传来。王大爷说,我们这里凉快,屋后边还有一口老井,水甘甜又凉。于是我便拿着水壶到屋后,给我的感觉是“时光在沧桑的井壁上打下痕迹”。 井是农家生命的源泉。在乡村,自古以来就是依山开田,傍井造宅。凡有村落,必有井泉。记得生活在乡间的日子里,印象最深的便是井。俯瞰村庄,那映着蓝天白云的井像明亮的眸子。近观井泉,那微微晃动的井面日吞灿烂阳光、夜吐皎洁月色,像闪光的镜子。晨曦时分,四野一片寂静,唯有井台上总能见到人们忙碌的身影。有诗人赞道:“井是乡村的眼,乡村不灭的灯。” 让我回味无穷的当是乡里人那看井的眼光。乡里人看井,多半有两看:一是看井苔。青苔爬满井台,证明井的历史悠久,年代越久远的井越能获人信任,来挑水喝水、驻足赏玩的人也越多。常常见到这样的一幕:生苔的井边,焦渴的路人飞快地拿起井台上放置的竹筒伸进井去一把舀起,“咕嘟、咕嘟”喝得山响,然后张开大口酣畅喘息。二是看井草。井底、井壁藻草浓密丛生的井,最受人青睐。底儿无藻无草的井,乡里人是不到万不得已断不愿去亲近它的。藻儿、草儿本身就起着澄清浊水的作用,在日光下摇曳鲜活,幽趣纷呈,让置身井旁的人感到心旷神怡。 井,亮丽了山村的生活,滋润了山里人的心田。井,山里难得的净土,山里人心底的圣地。忽然,我又想起了位于大巴山腹地的故乡小镇的井,那三口养育过我、嵌在我心坎上的井。 第一口是与我家一桥之隔的解放街的井。那是一口饮用、洗刷两用的双胞井,汩汩喷涌的泉眼一边是饮用井,哗哗水流的一边是洗刷井。那井位于田间地头,处河边平地,像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田垄间熠熠生辉。井台上,一年四季穿梭着挑水的男人和洗衣的女人,唯一能自由发出声响的是女人洗衣的棒槌,只要那槌声响起来,便会排山倒海、响彻云霄。 第二口是位于半山腰的老旧院子的一口泉眼。那是真正的山泉,苔藓爬满井台,连四周铺开的青石板上也隐约可见苔痕。每次,我爬到山上去挑水,一见到那三角形的泉眼不住地眨着眼,总觉得那泉是在与我打招呼,便会轻轻地将水桶伸进去,生怕破坏了一方宁静。 第三口是青龙嘴院子的一口井。那是山涧的一眼清泉,泉中绿草丛生。青山夹峙,绿树掩映,是一处好风景。清泉留给我的印象是山美人,清秀窈窕,顾盼多情。尤其是冬日的早晨,井台上烟笼雾绕,挑水人像飞行在雾里,忽隐忽现,煞是迷人。那情景,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不由心向往之。 童年时,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拿着一本书在井旁吹着微风沉沉入睡了,我很喜欢那种感觉,一种世事经过时间精雕细琢后变成记忆的伤感,而老井给人的正是这种感觉,不管是抚摩着那似乎是在倾诉着的井壁,还是欣赏那隽美的井水打着井壁的清柔响声,皆会让人误认为自己是老成者,在井水声中品味这个世界。老井似乎也通人性,偶在井边,偶下起雨,雨点敲打着井水,其声美妙动人,冥冥中又仿佛听见:“桶儿叮叮当当,扁担吱悠吱悠,像一支支快乐的乡间小曲”,让人心安。 老井不是很老,只不过很长一段时间,老井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后来又记起老井的存在于是便觉得恍如隔世,以一种看待老者的尊敬去审视老井。如今,山村早已用上自来水。不知那三口老井是否安好,风景是否依旧?这样想着,猛然醒悟,哦!是该专程回去看看它们了。 (作者单位:北碚区纪委监委)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
本站论坛的文章由网友自行贴上,文责自负,对于网友的帖文本站均未主动予以提供、组织或修改。
本站对网友所发布未经确证的商业宣传信息、广告信息、要约、要约邀请、承诺以及其他文字表述的真实性、准确性、合法性等不作任何担保和确认。
因此本站对于网友发布的信息内容不承担任何责任,网友间的任何交易行为与本站无涉。任何网络媒体或传统媒体如需刊用转帖转载,必须注明来源及其原创作者。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