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吴凤鸣：岁月里的父亲

岁月里的父亲

文/吴凤鸣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坐在老家门口的凳子上，头发已花白的父亲，感叹时光易逝。抬起头，一眼就望见对面的张家山，夏日的余晖里，山依然青翠。一条高速路紧傍张家山的山腰而过，车辆匆匆来，又匆匆去。张家山是父亲奔走劳作几十年的地方，那些梯田、树木父亲都是熟悉的。高速路是才修的，一向有智慧的父亲从没想到，家门前还会有高速路通过。

一

入秋的夜开始变凉，父亲仍在老家院坝坐着。院坝早已用水泥翻新过，平整干净有序，一阵夜风吹来，没有灰尘满面，父亲感觉畅快惬意。

院坝还是那个院坝！父亲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原来的院坝边沿有一棵核桃树，很大，需两个小孩子合抱才能抱住。父亲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栽下，什么时候长大的。父亲常对我们讲，这棵核桃树结过很多核桃，这些核桃曾让他们一家度过一段艰难岁月。父亲说当年他上学，就用这棵核桃树结的核桃送给老师当作学费，才勉强上了两年学。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辍学在家，那个他尊敬的老师来到这个院坝，亲自来请他回学校上课，说他是一个好苗子。

“咳咳咳”，父亲轻咳了几声，母亲见状，便拿了一件外套给父亲披上。父亲让母亲坐下，说你看今晚的天空多明朗。母亲抬头看去，满天繁星，好漂亮的星空。是啊，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坐在院坝休息过了。那个一下雨一踩一脚泥的院坝，那个这里一个凼、那里一个坑的院坝，那个一到晚上就黑黢黢的院坝，总是让父亲记忆犹新。谁还愿意坐在这样的院坝里欣赏夜空呢？

院坝里，两层贴砖小洋楼边上的六盏太阳能照明灯越来越亮，把整个院坝照得如同白昼，母亲偎依着父亲，居然轻睡过去。父亲忙把衣服取下给母亲盖上，轻轻为母亲哼起了一首民歌：“好久没有这方来，这方的凉水起青苔，吹开青苔吃凉水，这回好吃二回来……”

二

母亲为父亲熬好了南瓜粥，端给父亲，父亲忙伸手接过，手却突然迟钝了一下。父亲知道，这几天连续下雨，手疾又犯了。

母亲抬起父亲的手，抚摸着他手背上那道明显的疤痕。那是父亲年轻时被误伤留下的一道伤，当年家境贫困，没能让父亲好好接受治疗，留下了病根。还好是在天气变化时有发作，并没有大碍。母亲眼里含泪，心疼地为父亲喷药。父亲笑了，说，这有啥难过的呢，都好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父亲便接到电话让他去复诊，说这几天下雨，老年人的身体可能会受影响，去作一个全面检查。对方甚至说如果不方便去，可以安排车接送。电话是父亲的社区家庭医生打来的，语气温柔，充满关切。父亲告诉我，社区的家庭医生会定时给他们打电话，询问他们的身体情况，并让他们作定期的身体检查。平时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时候，父亲也会打电话向家庭医生询问。我很感激这些社区家庭医生，有他们在，作为子女的我们放心多了。

吃过午饭，习惯午睡的父亲调好空调的温度，轻柔的空调风吹过父亲的身体，父亲安然入睡。

三

父亲说他想去北京看看，小弟决定带他去。父亲收拾好东西，郑重地递给小弟一大包钱。小弟笑了，现在谁还带现金。小弟拿出手机在父亲面前一亮，一机在手，走遍天下既方便又安全。

坐在飞机上，多么安静啊！父亲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飞机越飞越高，那些高楼越来越远，越变越小，渐渐就看不见了。后来就只看见蓝天下一朵一朵的白云迎接着自己，那些云真白啊，又是那么柔软。父亲看得呆了！想想年轻时坐火车，追着星星上路，伴着月亮归家，一路那“哐当哐当”的火车声响个不停。父亲一路就这样想着，看着，脸上总带着笑意。

午餐的时间，空姐送来丰盛的饭菜，父亲选择了牛肉饭，还配送了牛奶。父亲吃了一口，真香。热腾腾的牛肉饭让父亲的味蕾打开，父亲却吃了两口就哭了。小弟知道父亲是又想起了过往，一个馒头一盅白开水就是几天旅程的全部伙食，怎么能说忘就忘记了呢？他没有打扰父亲，让他想着吧。几十年时代变迁，父亲的岁月里应该有这些回忆才是圆满的。

小弟带父亲到了天安门广场，穿过拥挤的人群，父亲看到天安门城楼上的五星红旗。对着毛主席的画像，父亲站直了身子，肃然注目。

父亲转过身，目之所及，到处人山人海，行人车辆不停穿梭，井然有序。父亲笑了，他闭上眼睛，让北京上空的风吹过脸庞，感受风里悄然的絮语：国泰民安，山河无恙！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党工委宣传部）

责 编  钟   斌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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