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尔山上祭亲人 文/周成芳 清明节的月尔山,几乎每一座墓茔前都将燃香。 月尔山面向浦里河,背靠老家小镇。我小的时候,山上住了好多户人家。他们在山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的亲人去世后就掩埋在这座山坡上,待他们离开后,又被子女葬在屋前屋后。 山上的坟头越来越多,住户纷纷搬迁到场镇上,待离世后再回到这座大山。在老家若问到某人的近况,答曰已在月尔山,大家心领神会。 每年的清明时节,风夹着热浪,吹拂月尔山。想起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句子。这是被时光擦洗过千万遍的名句。 母亲已年过古稀,她仍然会在每年清明节来到月尔山,与故去的亲人说说话。 跟往年一样,我们最先祭拜的是奶奶。奶奶离开已40年了,墓碑上的文字还依稀可见。那上面刻有包括我在内的几十个人的名字。 我问母亲,奶奶那么多孙儿孙女,她疼爱过我吗? 母亲用棍子翻动着已经燃烧着的纸钱,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小时候,我每天有忙不完的家务活,全靠奶奶每天抱你、背你,还给你洗尿布呢。 人到中年,得知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位女性亲人也曾像母亲一样关爱过我,内心涌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在奶奶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父亲的坟前,月季枝条青葱翠绿,鲜花盛开。那是母亲特意种植的。母亲说昨晚她又梦见父亲了,还跟以前一样操心一家人大小的生活。 母亲说给你爸多烧些纸。他生前一向节俭,现在日子好了,他又没能享福。 我点燃几炷香,不停地烧着纸,袅袅青烟弥漫山间。 二伯父的墓地离父亲不远。他是去年元旦走的,已是90岁高龄。父亲在世时,兄弟俩的感情并不好,经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母亲对二伯母说老幺个性太直,二伯母说老二也古怪。 父亲是突发意外去世的。二伯父主动拿出为自己准备的寿衣,穿在父亲的身上。父亲出殡的那个清晨,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年过八旬的二伯父不听众人的劝阻,默默地跟在送葬的队伍中。最后那一刻,二伯父突然嚎啕大哭。 二伯父这一走,父亲的四兄妹全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两年前的大寒天,年近百岁的外婆也去了月尔山。30多年前,外公离开后,外婆请人在外公的墓旁挖了一个坑,作为她百年后的归宿地。外公晚年中风瘫痪在床,外婆像照顾婴儿一样,精心侍候他好几年。外婆大字不识,也不懂什么爱呀情的。她只会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生同衾,死同穴。”跪在外公外婆共同的墓前,我想起这句老话。 去大爸的墓地要经过一条崎岖的小路。下雨天路滑,我仍然坚持去看看他。 大爸是幺爷爷家的长子,是家族里爱好最广泛的才子。我上中学的时候,他是另外一班级的语文老师,却每次都认真修改我的作文。 我将一张报纸点燃。报纸上有我最近发表的文章。我想他一定会认真读,读着读着或许脸上会露出笑容。 月尔山上还有我的爷爷,也有母亲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我从没见过这些先辈。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去他们的坟前拜一拜,只为我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每年清明,山上总会碰上好多昔日的熟人。他们是从城里,甚至从几百公里之外回来的,到这座山上祭奠故去的亲人。 (作者系重庆市开州区作协副主席) 主 编 陈广庆 策 划 胡万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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