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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满庭秋文/罗昭伦秋日的风,穿过槐树枝丫时,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耳边轻声说话。 在我农村老家,那棵在院坝边立了几十年的老槐树,此刻正褪去盛夏的浓荫,把枝丫伸展得愈发疏朗,每一根细枝都透着股自在的劲儿。阳光透过枝干的缝隙漏下来,在地面洒下细碎的光斑,晃悠悠地跟着风动,就好像撒了一把揉碎的金箔,踩上去都怕惊散了那点光亮。 小时候,我总喜欢搬一根板凳坐在树下。仰头望着槐树叶,听风穿过叶片的“簌簌”声,看它们从深绿慢慢染上浅黄。先是叶尖描了道金边,再是叶缘洇开淡黄,最后整片叶子都浸成透亮的金黄,风一吹就打着旋儿落下。有的落在我的肩头,带着雨后草木的清润,混着阳光晒过的暖香,那是秋日独有的味道。不浓烈,却像刚温好的米酒,抿一口,心里就暖暖的。偶尔,如果有熟透的槐豆落在地上,捡起来剥开,尝一口,涩中带着微甜,是童年里独有的野趣。 秋天,我和小伙伴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后跑到生产队的橘子园。还没到跟前,就能闻到橘子特有的清香,勾得人心里发馋。满树的橘子像缀了满枝的小太阳,有的青黄相间,有的红得泛油光。我们仰着脖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橘子,口水在嘴里打转。“你看那棵老橘子树最顶上的那个,红得都发亮了!肯定甜到心坎里!”阿明踮着脚,手使劲往上伸,声音里满是急切,好像这样就能碰到似的。“我觉得左边那个橙黄色的更甜!你看它圆滚滚的,肯定汁水多!”我一边反驳,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看中的橘子,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等到摘橘子的那天,大人们背着竹编的箩筐,熟练地爬上树,一手紧紧抓着树枝,一手托着橘子,拇指掐住果柄轻轻一拧,啪的一声就落进手里。偶尔有橘子掉在地上,滚到草丛里,我们就赶紧跑过去捡起来,剥开尝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带着阳光的味道。不一会儿,树上的“小灯笼”一个个被摘走,枝丫很快就变得稀疏起来。最后,一位大伯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眯着眼看了看树上剩下的橘子,声音洪亮地说:“可以了。剩下没熟的,不摘了,留给鸟儿……”他说这话时,眼角带着笑,我们心里都清楚,剩下的橘子里,有好多再等一两天就能吃了。说是留给鸟儿,其实是留给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 在村里的池塘边,有一棵黄葛树,树冠像一朵硕大的蘑菇,枝叶层层叠叠,撑起一大片阴凉。入秋后,几场风雨寒霜过后,黄葛树就像被点燃了一样,原本翠绿的心形小叶子,慢慢变成了酡红色,边缘还泛着琥珀色的光亮,像一朵朵跳动的小火苗。风一吹,叶子就纷纷往下落。有的落在池塘里,水面漾开一圈圈小涟漪,叶子跟着水波轻轻晃动;有的落在岸边的草地上,铺成一片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 在黑山谷八角的一家客栈外,有棵柿树,树干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显得格外沧桑,树枝遒劲地向四周伸展,像老人张开的手臂。第一天看到它时,树上还挂着不少叶子,像被火烧过一样,红得耀眼。几个朋友站在树下,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感叹:“这景色,比画里的还好看!”可第二天再来时,却发现叶子一夜之间都落光了,只剩下满树的柿子。那些柿子红艳艳的,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枝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几只灰黑色的鸟儿落在树枝上,一边啄着柿子,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诉说着秋日的喜悦。 秋天的树,没有春花的艳丽,没有夏叶的繁茂,却有着一种朴素而动人的美。这种美,藏在疏朗的枝丫里,藏在飘落的叶片中,藏在饱满的果实上。在不经意间打动人心,让我对生命多了一份敬畏,对生活多了一份热爱。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编 辑:杨雪 美 编:钟柳 校审:罗再芳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周圆 杨飞 重庆晚报夜雨版面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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