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邹仁波：金海湾公园的梧桐（外一首）

金海湾公园的梧桐（外一首）

文/邹仁波

幸福这个词太大

像重庆两江交汇的潮头

收纳远山也吞吐日月

而一棵棵满身金黄的梧桐

把幸福，掰得又小又碎

一小片一小片地

尽情往下抛撒

撒在遛弯老人的红围巾里

撒在滑板少年呼啸而过的风里

撒在年轻情侣亲吻的额头上

撒在麻雀扑棱棱的羽翼上

像刚烫好的，一枚枚金箔

去一一比对幸福的纯度

嘉陵江的晚风一吹

就听见幸福敲门的，金黄的

吹哨声，那么轻，那么脆

像冬日里一个暖洋洋的谎

它不需要我们用手指去戳穿

而是用最朴素最澄澈的方式

去抚摸，去接纳，去满圆

譬如你我的眼睛、鸟雀的耳朵

老屋前的梧桐树

老屋前那棵梧桐树，苍老了

不是簌簌地抖落华丽的风衣

而是在静悄悄地归还

把一年的阳光，甚至几十年

一片一片，一次一次

还给通往远方的朝圣之路

一片小小的轻盈的叶片

也是生命最真实的一个句号

门槛石上坐着，清瘦的父亲

嘴里衔着被季风掏空的烟斗

像一截残酷的根雕

眼睛像树干弧形的伤口

他抚摸着屋门口的小黄狗，静静地数着

堆放在心里的稻谷、红薯、萝卜

以及挂在墙上的玉米棒

每年冬天的风都在见证，他

与大地兑换的一场场漫长的签约

像一幅著名的油画

这满地无声的金黄，很轻很轻

恰如父亲肩上抖落的夕光

每一片，都曾拼命地蓬勃过

如今归于泥土，坦然慷慨潇洒

这是一种和解——

与荣枯，与时间，与自己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 辑：杨雪

美 编：张展

校 审：罗再芳

主 编：陈广庆

策 划：胡万俊

总值班：严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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